季琳轻轻拍了拍季承宁的肩膀,低声道:“崔……崔郎君已与我们说清楚了。”
初知季承宁之?心,季琳惊觉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意外,也许他早就清楚,以季承宁的性子,直到杀母仇人就是?自己将要侍奉的君主,无论如何都不?可能忍受。
于是?,毫不?犹豫地答应了崔杳。
崔杳一直站在旁侧,不?发一语,直到季承宁与他短暂地对视了一下,眸中似有万千未尽之?言,崔杳扬了下唇。
季承宁环顾帐中人,皆是?至亲熟人,唯一高挑的男子从未见过。
他瞳孔剧震。
此人身量修长,生得秾丽眉目,只是?肤色苍白若幽魂。
令季承宁震惊的不?是?此人容色世所罕见,而是?,而是?他站在此人面?前就如同在照镜子!
只是?一个风华正茂,生机勃勃,一个年华逝去?,气?韵沉静得几乎流露出几分死气?。
在看?向季承宁时?,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才微漾了下。
他开口,“承宁。”
无需他人介绍,季承宁已知道此人身份。
既是?永宁侯,又是?在宫禁中被囚了十?几年的季贵妃,他的亲舅舅,季琛。
他知晓舅舅与母亲是?双生子,眉目生得极像,见其,依稀能窥见母亲的遗风,一时?间心绪复杂得哪可言说!
他喉结艰涩地滚动,最终哑声吐出两个字:“舅舅。”
“你都这么大了。”季琛只是?笑着看?他,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季承宁合了下眼,感受到眼睫处蔓延出点湿润。
季琛武艺绝世,皇帝为防其做出“不?智”之?举,多年来一直令其服用奇药,虽不?至要人性命,但足以令人缠绵病榻,虚弱无力,而今季琛虽已无需服药,身体依旧羸弱。
季琳叹了口气?,“一路舟车劳顿,都先去?休息吧。”
季承宁像是?如梦初醒,忙道:“我去?安排。”
精心安顿了住处,又请陈缄给季琛诊脉。
他虽不?懂医术,却也听得明白心力衰微,气?血耗尽是?什么意思。
当年季琛与季琅获封永宁侯,何其意气?风发,惊艳决绝,而今一个死无全尸,一个行将就木,叫季承宁如何不?恨!
房内炭火烧得足,热气?与酒气?一股股地往脸上涌,季承宁只觉浑身滚烫,都快站不?住,推门而出。
他扶着栏杆,胸口剧烈地起伏。
“哒、哒、哒。”
脚步声很轻。
季承宁猛地回头。
四下无星无月,周天漆黑一片,唯有木廊上悬挂着的灯笼散发出一点幽微的光。
正洒落在来人双眼中。
一双静美的、幽暗的眼,然而这双有些诡魅的眼中却满含忧虑,一眼不?眨地看?着他。
崔杳。
“外面?冷,”季承宁声音沙哑,“你怎么不?在屋内待着?”
崔杳抬手。
后?者呼吸依旧急促,眼睁睁地看?着对方伸手,冰冰凉凉地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,而后?,整个手掌拢住。
待回神,他不?知何时?已被崔杳抱在怀中。
既爱且怜。
季承宁将头埋在他颈窝,“阿杳。”
他闭上眼。
对方身上幽冷的香气?疯狂涌来,然而再此刻却无法镇定激荡翻涌的心绪,“我将家眷接到沧州,在皇帝眼中不?啻于谋反。”
领兵在外,京中无人可制衡。
你季承宁要做什么?
敢做什么?!
崔杳轻轻拂过季承宁的头发,“皇帝忌惮你,必会怀柔待之?。”
毕竟皇帝还?不?知道大胜的消息,或干脆顺水推舟,封季承宁个节度使,既可震慑诸蛮部?,又能消耗季承宁的兵力。
季承宁摇头。
他清楚崔杳说的事很有可能发生。
但,他不?要!
事已至此,不?再进一步,就算在本代?皇帝不?会奈他何,但之?后?呢,他的家族会成为历代?皇帝的心头大患,恨不?得处之?而后?快。
季承宁绝不?肯让这把刀悬在自己的头顶。
要么不?做,要么做绝。
“我不?要裂土封侯。”季承宁离开崔杳的怀抱,与他并肩而立。
极目远眺,看?向东方,天生含笑的声音令他此刻的语调听上去?轻快无比,好像是?个人性讨糖的孩子。
他说:“我要那个位置。”
坦然、淡定、理所应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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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完结倒计时啦。
就好像,他真是那只狐狸……
崔杳没有说话。
但一双手悄无声息,又坚定?地环住了他的腰,收紧。
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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