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主任在讲评课上提到她的名字,没夸太多,只说:“稳定发挥,还有时间。”
高三下学期的第二个月,春风把后院吹得发亮。有人来修缮阁楼,木屑的清香混着钉子被敲进梁木的干脆声。姜新雪路过,顺手上楼搭把手——程家老太太上次说她待人冷,她记着,得改。
叶语莺的房门被打开,这些工人都有专业素养,不会拿走和翻看房间内任何东西。
可是一个名为《茶寂》的笔记本出现在姜新雪的视线,她只觉得这笔记本平平无奇,也不懂什么叫茶寂,只觉得这名字怪得发静。
本来应该随手扔回去,但是在旁观的过程中百无聊赖。
她鬼使神差地翻开了……
纸响极轻,像薄冰碎了一线。
她的指尖收紧,又松开,眼里掠过一瞬极轻的阴影,唇角缓慢地收紧。
她没有把本子拿走,在心里冷笑了一下。
如果这一页落到谁手里,轻则“教养不严”,重则……
姜新雪站在门口,回头看了那本《茶寂》一眼,眼底有一道细到看不见的影,转身时已经收好表情。
春光很明亮,亮得把阁楼里的每一粒尘都照得清楚。所有东西都在原位,安静、体面、端正。
但是叶语莺却觉得今日气压极沉,压在头顶上让人喘不过气。
晚上十点半,她把今日份的词卡拍照发给姑姑。
临睡前,她照例把《茶寂》翻到空白页。
犹豫了好一阵,确定了这些话不会被人发现,才写下:
终于,离长大更近一步,可是你已经长大很多年了……
她合上本子,把它按在书堆最底。
窗外的风把云推开了一块,月亮像一面安静的镜子。
她关灯,黑暗里,手机又亮了一下—。
姑姑:“晚安。”
她回:“晚安。”
指尖轻轻一按,屏幕熄灭,四周静得能听见心跳。那颗心像一面小鼓,敲着敲着,敲进高三漫长而明亮的夜。
外面廊道的灯亮着,家里的夜一如既往安静。可是叶语莺总觉得,今晚的空气沉得有些奇怪,像是有人轻轻碰过她的世界,然后在她不知情的角落里留下了暗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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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好消息是我考完了,坏消息是,下周还有一门,一千多页ppt要背…我要是来不及会上来说一声,但是这是我硕士生涯最后的考试了,熬过九月一切都好了!
第二天清晨,走廊的灯还亮着,窗外的光却薄薄地爬上了窗台。
叶语莺醒得很早,像被什么无形只手将她从梦里拽出来。
可能因为起太早的原因,她整个人背着书包下楼的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,原本早上她会随便去厨房盛点清粥,再带个红糖馒头,边走边吃,走到公交车站,到公交站正好咽下最后一口。
今天的厨房安安静静,阿姨们应该已经吃完早餐上工可。
蒸汽在白瓷锅口上方盘旋,像一条温顺的气蛇。
她端起勺,刚舀起第一勺粥,就看见锅旁的小碟里摆着几丝切得极细的姜和一撮盐。她愣了一下,平日里并没有这一道。
负责做饭的阿姨好像就不怎么做咸口的粥。
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。
“早。”程明笃站在餐台另一侧,衬衫袖口挽到手臂中段,抬手揭开锅盖,语气很平常,“这是我自己熬的,你要尝尝吗?”
原本今天是没有胃口,只是准备拿一杯豆浆而已。
她颇有意外地观察着程明笃的一句举动,似乎早已忘怀上一次吃他亲手做的饭团是什么时候,那已经是四年前,她刚到这个家的时候。
她也不知道这些年程明笃还有没有长高,但是她这几年往上窜了两公分而已,仍然觉得程明笃清瘦的身形是需要像以前那样仰头看的身高。
原来两公分的距离并没有什么体感。
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,嘴却先一步帮她“嗯”了一声应下。
咸口粥里面还有一些鸡丝,和切碎的青菜,底部是一些贝类,热气扑面,清淡的盐味先压住了红糖馒头的甜意,胃里被一点点热意撑开。
她原本有些不舒服的胃好像顷刻间好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胃是情绪器官的原因。
只要程明笃和她出现在同一个空间中,她就会有种奇怪的感觉,愉悦又有些失真。
她脸颊被热气熏得有些发烫,赶紧把头埋下,专注喝粥。
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咽下,拿了咬了一口的红糖馒头,背起书包。
“今晚可能有雨,带伞了吗。”他又补了一句,像是对任何一个正常的家人说的那样。
她点头,有些无措,没回身。
门口的风比她想象中更凉一层,院子里夜露未干,石阶的缝里渗着一线暗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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