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跳。
周山恒耳根红了红,坐直后扯开话题,“禾雪,你这般模样,要维持到几时?可对身体有害?”
“至少要七日,我当时急于从太初寺僧人的手中脱逃,因此食了一个缩小的药丸。”
那狐狸是如此同他说的,效果大约得维持个七日,但除此之外,倒是没有什么副作用。
辛禾雪站在方桌上,好像还没有旁边用以横放毛笔的山形笔架高,黑檀毛笔正悬在另一边桌沿的笔挂上,山形笔架如今空置着,辛禾雪懒懒地倚靠着,即使是小小人的模样,依旧能够看清眉眼有多细致昳丽,如同远山聚,秋水横。
直到周山恒将此前的事情交代完,已经是傍晚时分了。
辛禾雪端坐在四脚马蹄足的方桌上,周山恒下楼用饭前说结束后给他带些食物上来,被辛禾雪以妖物不食五谷的理由拒绝了。
辛禾雪说:“你同我端盆热水上来洗漱就好了。”
周山恒点点头。
邸舍一早一晚会给客人提供两餐简单的饭食,这包含在落脚住宿交给掌柜的食宿费当中,中午的一餐则由客人自己解决,或者是借用邸舍的灶间,或者是出外在饼店茶肆下馆子。
烟竹南邸舍的食宿费用不高,饭食自然不能说多好,只是家常菜饱腹而已。
周山恒从一楼提了一个汤瓶上来,里头灌的都是热水,他又另外提了一个装冷水的执壶。
本来想要直接抱一盆温水上去,但是想到辛禾雪如今的身量,水盆显得成了庞然巨物,恐怕有淹没的风险。
咕嘟嘟的水声。
热水与冷水分别从细口注入茶杯当中,在辛禾雪探了探温度后,“可以了。”
周山恒才放下热汤瓶和冷执壶。
他神态有些局促,将自己桌上摆放的砚屏挪过来,那小型屏风原本是用来防止风将砚台墨汁吹干的,但如今给辛禾雪遮挡倒也合适。
周山恒坐到床边,手中握着的书卷都要紧张得攥皱了,头也不敢抬,老实巴交地盯着书看,“你洗吧,有什么事情再唤我。”
那宽口深底的茶杯不算很大,给辛禾雪做浴桶倒是合适了。
周山恒只能听闻隐约的水声,他的头更低了,就差埋进书卷当中,后来听闻有人语,还以为是幻觉。
辛禾雪唤他,“子越哥哥?”
周山恒如梦初醒,“怎么了?”
隔着砚屏,辛禾雪的声音模糊一些,“这水有些凉了,能帮我换一换吗?”
茶杯容水量不大,窗外是化雪的冬夜,温度低,茶杯中的水变凉也就是不到半炷香的事情。
周山恒有些束手无策,思来想去,“那我隔着屏风,用勺子将杯中冷水舀出来,再将热水灌入进去,这样可好? ”
辛禾雪答应了,他便让辛禾雪留神避开伸入茶杯的木勺。
周山恒隔着砚屏,视线落在入户照入地板的月色上,不敢往屏风后看一眼,因此仅仅凭着记忆使木勺探入茶杯当中。
顺利地舀起一勺的水,周山恒松了一口气。
拿出来的时候,却见勺中浴汤水,盈盈晃荡,盛着一只雪白鲤鱼儿。
小小的,正好占据了木勺中央,像是白色圆鼓鼓元宵一般。
周山恒蓦然顿住了。
元宵鱼儿在水中,朝他吐了个泡泡。
………
等到周山恒到楼下解决完洗漱的事情,已经是人定时分。
他桌前点着的一豆烛火,借着月辉温书,再磨墨打算重新抄录一份行卷。
眼睛的伤势几乎全恢复如初了,但是夜里这样借着昏暗的火烛,眼睛还是不由得疲惫。
周山恒揉了揉干涩的眼。
这时候没有复印,行卷留着原本,抄录本送出去之后,下次干谒前又要再抄录一份,数十首诗,又另外有文章,总之抄录起来工作量也相当大。
辛禾雪在一旁的床头看着他,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周山恒一怔,摇摇首,“我会不会吵着你了?我夜里睡得迟一些,你可困了?”
辛禾雪身形灵巧地从床头跃到桌案上,又攀附在周山恒肩膀。
空气中飞舞起莹莹微光,仿佛神仙术法,点点荧光缠绕在黑檀毛笔上,毛笔无人握而自动,挥毫泼墨,笔势如走游龙,模仿着周山恒的字迹很快满满当当地将行卷内容重新抄录出一番。
“好了。”辛禾雪拍了拍周山恒的肩膀,“睡吧。”
夜里睡眠的时候,辛禾雪就靠在周山恒的肩膀与脖颈之处,靠近颈窝,倒也好取暖。
周山恒半分也不敢动,生怕轻易翻身时会压到辛禾雪,因此睡姿格外规矩地直挺挺躺在床铺上,一夜都未曾翻身。
周山恒白日里多数时候要出门拜谒,辛禾雪以这样小的身量,忧心出什么意外,所以只在邸舍的房中等候周山恒回来。
好在邸舍的客房每日里只在上午有一个小厮前来洒扫,除此之外,也不会再有旁人前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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