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这是一座,由当时逃离的骑士们,在帝国王都废墟建立起来的国家。
推倒了神明,团结友爱,却深受那位陛下的影响,对爱与欲过分执着。
而更不妙的是,他的身份,好像暴露了。
别去
萨里潜进了皇宫里。
悄然落到房顶的小法师没有惊动沉寂的夜色。
丹尼尔让他主持公道, 萨里便来了——才怪!
他被扒了马甲,无形的尾巴都快炸起来了,要不是丹尼尔抓猫抓得快, 萨里就要当场从窗户跳出去跑个无影无踪。
“莫夏还真没说错……跟你说话不能那么直接。”丹尼尔抱着他的腰, 用体型优势硬是把轻飘飘的小法师薅了回来,“听我说完。”
萨里被迫听了,然后……他把自己的脸颊肉搓得发烫,为当时的冲动探口气, 怎么会有人因为一点好奇心就跑来干这事。
——国王非王什么的, 关他什么事啊。
说是这么说, 口嫌体正直的小法师还是准时来到了皇宫。
他蹲在国王寝宫的正上方的塔尖上,夜风寂静,守卫松散, 萨里躲进视线盲区里, 倒挂在窗户上, 灵活地爬进了寝宫里。
一身黑衣的萨里如同染上黑夜色彩的猫,在夜晚中悄然发绿的澄澈眼眸往下盯准了熟睡的国王。
白日里还是壮年模样的国王如今形容枯槁, 皮肉松垮地贴在骨头上,整个寝宫里都没有一点可以反光的东西,萨里借着月光, 在自己法杖上镜面碎片上的反射看到早上一模一样的场景。
灰白的骨架躺在宽大厚实的被子里, 如同放在丝质储物盒里的瓷瓶。
阴冷、古迹、毫无生气。
国王非王, 是这么个意思啊。
亡者以人类的皮囊行走人间, 维序王城的平衡,这事放在谁家臣子身上,都会觉得违反人伦、国将不国。
丹尼尔找上他,算是找对人了。
萨里做了大多数冒险者最想干的事——在国王头上撒野。
他跳下床头, 站在国王床前,拎起自己的法杖,眨了眨眼睛。
诶,他怎么不知道这个国王叫什么名字了。
月光下沉,带着半片阴影盖住窗沿,萨里也被阴影罩住,残余的光亮在他脚边,陷入沉思的萨里反而上前一步,迈入更深的黑暗里。
来之前,丹尼尔告诉了他王室的秘密。
刚建立王国的时候,一切都好好的,众人的情绪被薄纱一般的悲伤笼罩着,那时候尚有人传唱死去的神之子的名号,可慢慢的,统治者将一切声音压了下去。
因为新王出现了。
他们不再需要那段并不光彩的“过往”。
曾经的骑士首领当上了王,亡于这片土地的君王的灵魂,也在他的灵魂里复生,国王逐渐变得健忘和暴戾。
被魔障笼罩的骑士之国将过往遗忘,国王开始遍地寻找有神力的法器,以求得到神明的回应。
可萨里知道,在千百年前,就没有神明,无论如何祈祷呼唤,那些夹杂着欲望的声音都不会传进神明的耳边。
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,在国王床边蹲下,神情晦涩。
萨里眼前的国王,与他离开森林前回头看到的精灵,有八成相似。
聆听人心的力量,从来不在那座神像身上。
他没有从主教的“圣喻”下救下曾经养大自己的族人,那群……精灵。
他看明白了。
那团纷杂毛线里的线头,竟然牵在他的手中。他杀了主教,却无法更改陛下的命令,精灵们被圈禁在森林里,随着他和陛下的死亡,精灵们被困在一席之地,永世不得轮回。
可能从他们把自己族内诞生的神之子献上去那一刻起,一切就注定了。
森林之子一步错步步错,从高雅的精灵到疯疯癫癫的骸骨骷髅。
他们想找到神谕中的命定之人,为他们解脱。
可是曾经的神之子,现在还剩多少灵力呢,他已经是个亡灵法师了——
被故去君主亡魂纠缠了几百年的精灵又能等到萨里原谅他们吗。
萨里听不到答案,他的耳边静悄悄,唯有心跳。
沉睡中的国王心跳逐渐与他靠在伍尔夫怀里时听到的相似,正巧,伍尔夫心脏曾被魔镜碎片深度攻击过。
那位陛下,真是阴魂不散。
萨里知道姆罗叫他来这里干什么了。
丹尼尔所说的国王非王,不仅仅是亡灵穿着活人的皮占据王位。
他没猜错的话,这位国王,可能从生出欲·念后,就再也不是自己,也再也没换过。
骑士之国收到的污染,是自上而下的,那位陛下的意识从污染国王开始,遍及每一寸土地,他的爱与执,寄宿在每个臣民的灵魂里,为他寻找失踪的神之子。
然后,永远将他凝固在自己的眼眸中。
【我将永远,注视着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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