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“那新都流传你在老家侵吞了一千两百亩私田，当地耕夫无田可耕无路可走，只能为你家当佃农，还有人双亲去世死无葬身之地，上京状告无门还被人打断双腿，你可知道？”
&esp;&esp;唐颂：“臣也不知。”
&esp;&esp;他甚至还很淡定地反过来问殷祝：“陛下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？”
&esp;&esp;殷祝心想好啊，还跟他装傻是吧。
&esp;&esp;那他也可以装。
&esp;&esp;他姿态放松地翘起二郎腿，笑眯眯道：“朕听朝中一位爱卿偶然提起，至于是谁，唐阁老就不必多问了。”老头子，瞎猜去吧。
&esp;&esp;其实是上次发现禁军宿卫伪装上街后，殷祝特意叫苏成德去查了查这批轮值禁军的底细，恰好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陈年旧事，苏成德就顺便上报给了他。
&esp;&esp;唐颂额头青筋乱蹦，一张老脸险些抽筋。
&esp;&esp;他看着殷祝一派无辜的神情，深吸一口气，强逼着自己挤出一抹笑容：“陛下说笑了。”
&esp;&esp;“臣问陛下这个问题，只是想知道，究竟是谁在背后谤议臣的家事，还肆意造谣诬陷同僚，若陛下不想说，那就算了。”
&esp;&esp;“好，不愧是内阁资历最老的两位阁老之一，就是硬气！”
&esp;&esp;殷祝一拍扶手，大力夸赞起来。
&esp;&esp;他转向一直对着天花板发呆的王存：“王阁老，你有什么话要讲？”
&esp;&esp;王存颤颤巍巍地跪下，与街边年迈的平民毫无两样：“陛下见谅，臣老眼昏花，方才并未听清您与唐阁老的对话。”
&esp;&esp;又是一个来装傻的。
&esp;&esp;殷祝很清楚，王家作为大夏两大世家之一，内部的阴私比唐家也不见得少到哪去。但他身为皇帝，只能拉拢一派打压一派，防止狗急跳墙，两家人合起伙来对付他。
&esp;&esp;王存之前借女婿给他递的话，也正是表达了随陛下您怎么折腾、自己和王家会袖手旁观的意思。
&esp;&esp;不过等到刀子悬在自己头顶的那一天，王家究竟会不会做出激烈反应，那就暂不可知了。
&esp;&esp;当下最重要的，还是抓住主要矛盾。
&esp;&esp;所以殷祝也没逼他太狠，摆手道：“既然如此，苏成德，去朕的私库里给王阁老取一支百年人参来，补补身子。”
&esp;&esp;苏成德躬下身子，恭敬应了一声。
&esp;&esp;王存：“多谢陛下赏赐，但前些日子，唐大人已经给臣府上送了一根品质极佳的人参。”
&esp;&esp;唐颂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痉挛地颤抖了一下。
&esp;&esp;“是吗？看来两位阁老关系不错，”殷祝笑道，“那算了，把人参换成虫草吧。”
&esp;&esp;唐颂微微悬起的心放了下来。
&esp;&esp;看来陛下还是太过年轻……
&esp;&esp;殷祝低头整了整袖口，看着那金线织就的纹路，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，“朕本来还想让王阁老帮忙查查唐阁老的事情，但如今看来，于公于私都不合适。”
&esp;&esp;“唐颂。”
&esp;&esp;唐颂：“……臣在。”
&esp;&esp;“朕相信你，所以，干脆你自己来举荐一个人吧，”殷祝笑道，“唐阁老好歹也是大夏数一数二的肱股之臣，朕的左膀右臂，所以这人官职不能太低，最好同为内阁学士，知根知底。”
&esp;&esp;“唐爱卿，你觉得呢？”
&esp;&esp;唐颂闭了闭眼睛。
&esp;&esp;他终于明白，陛下为何今天要揪着他不放了。
&esp;&esp;这个人选，陛下已经给他框定死了范围，就在内阁之中。
&esp;&esp;而且绝对不能挑选那些平日里与他不对付的，甚至立场中立也不行。
&esp;&esp;因为他老家人犯的那些事，是真的，甚至还为此打死了人。
&esp;&esp;这种事，根本经不起查。
&esp;&esp;地方官已经愁眉苦脸地找过唐颂好几次了，全靠唐颂如今在朝中的地位，才敢强压着一直不上报。
&esp;&esp;眼看着距离丞相之位只有半步之遥，唐颂当然不甘心。
&esp;&esp;但他得忍。
&esp;&esp;因为如今陛下还是陛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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