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晖将医院外墙染成暖金色,这一隅只能听得见远处的人语声。
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透着股被遗弃的孤寂,刚好被她踩在脚下。
秦谙习抬起头,日落西沉的光芒在他虹膜的纹理间流淌着。
他看见她逆着光,高高站在面前。因为眼睛压在手臂上太久,视线里她的面容有些模糊,唯有那双眼睛清晰无比,带着惯有的倨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。
是还在为病房里的事生气?
“姐姐……”秦谙习带着点试探朝她伸出手,指尖在微凉的空气里轻轻颤抖。
见他这个举动,慕淳挑眉,语气听不出喜怒,只冷着脸道:“要脸不?”
这么大个人,蹲在这儿像只流浪狗。
秦谙习眼波一颤,像是被这话刺了一下,下意识咬住下唇,瞬间收敛了所有棱角、变得唯唯诺诺起来。
慕淳明明见惯了他这幅软柿子的样子,这会儿心中却腾升起一阵燥意。
他刚要收回悬在半空的手,却被她猛地一把握住!
她的手心不像她的眼神那样冷,带着温热的力道。
他惊诧地望着向她。
“起来。”她冷声命令道。
她更生气了……
秦谙习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,然而蹲了太久,双腿血液循环不畅,一阵强烈的酸麻感猛地窜上来,他控制不住地向前一扑,整个人几乎挂在了她身上。
慕淳被他撞得一个趔趄,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稳住他,心口猛地一跳,神色惊惶:“喂!你怎么了?!”声音里泄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忧。
秦谙习听到她语气里的紧张,心头一暖,本来还无措的心情拐了一个大弯,也大胆了起来,手臂收得更紧了些,将脸埋在她颈窝处,闷声说:“蹲太久……腿麻了。”
“……”
慕淳紧蹙的眉头瞬间抚平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恼火。
对他这种蹲在医院外一下午的幼稚又愚蠢的行为,她简直无语。
本来还以为他回家了,等着回家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。
“活该,谁叫你跑出来蹲着。”还不知道回家。
秦谙习在她颈窝蹭了蹭,声音带着点委屈:“怕姐姐出来找不到我。”
“嘁,”慕淳嗤笑一声,试图推开他,却发现他抱得很紧:“我找你干嘛!”
她心虚地瞄了一眼周围,很担心有人出没。只要秦谙习在她身边,别人投来的目光都会让她忍不住感到心虚,就像炕上的蚂蚁一样。上次他已经当着傅明安地面坑她一回了,今天他当着沉倾叶的面吸她手指,差点给她魂儿吓走。
加上他后面一系列操作,她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。好在沉倾叶没有往深处想,不然很容被察觉出来不对。
秦谙习佯装嗔怒,手握成拳头,没什么力道地在她肩上轻轻砸了一下,语气里带着点赌气的亲昵:“我就知道!”
慕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的举动弄得一愣:“?”
下一刻,秦谙习却收紧了手臂,更加用力地抱住她,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,嵌进自己的骨血里,声音低沉而执拗:“所以我才不会离开你!”
“……”慕淳身体一僵。不久前还在病房里说随时可能出国复读的人,现在又说这种大言不惭的话。她相信他才有鬼。可胸腔里那颗不争气的心,却因为这句明显不可信的话,漏跳了一拍。
就在这时,一阵咕噜噜的声响自下而上,清晰地传入两人之间。
秦谙习身体一僵,松开了些怀抱,神色有些羞赧,耳根微微泛红:“是我肚子饿了……”
慕淳自然也听到了,自己空荡荡的胃里也适时地发出轻微的共鸣。她睨着他适时抬起来看她的脸,身上被他刚才的大力道勒得生疼,实在没什么好脸色:“看什么看?”
整这么一出,她肚子里也有些空荡荡了。她没好气地拍一下他还环在自己腰上的手:走,去吃饭。”
车上气氛沉默。
秦谙习坐在副驾驶,目光却像是黏在了后视镜上,一次次捕捉着慕淳开车的侧影。
慕淳第无数次抬头,对上镜子里那双直勾勾的眼睛,终于忍不住皱眉:“喂,你是要把我看出花来吗?能不能别影响我驾驶?”
秦谙习迅速移开视线,看向前方车辆的车屁股,低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
慕淳没再说话,专注开车,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收紧。
两人最终走进一家氛围暖融的火锅日料店,要了一间包房,锅底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,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。等服务人员将食材下锅后离开,不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慕淳夹起一片雪花牛肉,在翻滚的汤锅里涮了涮,突然开口,声音在氤氲的水汽里显得有些飘忽:“你故意的吧。”
她这句不清不楚的话却让秦谙习正要去夹蘑菇的手一顿,筷子悬在半空。他知道她在问医院里他含住她手指那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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